一张课程表
40年前,我接过教导主任手里的课程表,一周六天,一天五节课,总共30个小方框,其中25个小方框填写我所教课程,有语文、数学,有劳动、美术,也有体育、音乐。这张表,如同25块责任地,每块散发泥土香味,长着充满希望的禾苗,等我挥锄耕耘。那时候,我只有十九岁。
每一节课,我总是嗓门高高的,为了让学生喜欢学习,我时不时地给课堂加点幽默成分,所以,我的课堂里经常有笑语。
记得教一年级拼音,在a上加四个不同的声调,我说成给a戴上帽子,帽子平戴怎么读;帽子向右翘,读第几声;帽子弯弯小弯刀,由上往下不跑调;在教去声时,一声惊讶,帽子差一点要飞掉。就这样,我连比带画,加上夸张的表情,孩子们笑得可欢啦!他们基本上在课堂上就能学会。下课了,孩子们在做游戏的时候,嘴里还念叨着我自编的声调童谣。
上完了上节语文课,再上下一节数学课,我似乎乐此不疲。从抽屉里拿出课程表一看,接下来是音乐课,这课不是我的强项,风琴不会弹,我只哼哼唱唱,五音也不全,这一下苦了孩子们。只能我唱一句,有点跑调,孩子们跟着我唱,唱得比我还要跑调。这是我后来反思的,教了那么多学生,居然没有一个后来当上歌星,或者音乐老师的,惭愧啊!在我独特的拼音教学法熏陶下,后来从事外语教学的倒是有一位,她教高三英语,后来找到我,加了微信,她口口声声叫我师傅,说实话,我这个师傅没误人子弟已经不错了。看着学生在教高三,我还在老地方,教掉门牙的孩子,感慨颇丰。
教了几年低年级,领导发现我的能力更适合教高年级,这样一来,我的课程表里每一块责任田让我肩负重任。学校有食堂后,小学生有了午休,我的课表里多了几天的午习,有了延时服务,又多了几节延时服务。一张课程表折射了我的教学生涯的变化历程。
离退休前,学校还是安排给我每周十节课。看着不多的方框里填写的课程,不再是满眼都需要我挥汗如雨去耕种的肥田,该长五谷的,就让它五谷丰登,十块闲地,任我打理,可我没有让地闲着,能长瓜秧,就不让它长杂草。还剩下半年就要告别校园。新学期还没开始,我一直惦记学校是否再安排课呢,最好一周两节。晚上,接到校长的求助电话,要我站好最后一岗,一周排两节课。我一听,没等校长解释,我欣然接受。
新学期,新课程表,星罗棋布的方框,两个方框内填了文字,如同一双眼睛瞅着我。这两块地似乎告诉我,人已老,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种下明天的太阳。
时光已旧得满脸皱褶,岁月不老,依然声情并茂讲锄禾日当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