涛声刻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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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南黄海的风裹着咸涩的气息叩击窗棂,胸腔里便翻涌起三十五年前的潮声。那潮声带着岁月回响,在骨血间反复激荡,将某个清晨的军号凝成永恒的琥珀。指腹滑过相册泛黄的褶皱,年轻眉眼上跃动的晨光似乎还能触到旧军装铜纽扣的微凉。一枚小小的罗盘固执地指向生命最初的海岸线。

犹记寒霜浸透的深夜,尖锐哨声刺破营区寂静,我们如骤然拉满的弓弦弹射而出,滚烫的呼吸在冬夜凝成白雾。枪管结霜时,海风正把冰针扎进骨缝。浓雾深处浮动的轮廓,是海天混沌压在年轻肩头的墨色苍穹,是新兵初次触摸的沉甸甸黑暗。那些在绿军衣上结晶的盐粒都钙化成骨髓里一寸寸年轮。

每逢八一军旗猎猎作响,熟悉的号角便如浪涌上心头,血脉里回荡着正步踏响的鼓点,耳畔萦绕着南黄海亘古不息的心跳。临窗远眺,城市霓虹于暮色中次第绽放,恍然又见月下沉默的枪刺倔强地丈量满天寒星;褪色的戎装早已羽化为精神的白帆。多少激流淘洗之后,被浪花反复雕刻的青春印记终成镶在国土礁盘上的永恒贝壳。

时光在额头上刻下沟壑,胸中火焰却愈燃愈烈。海风不老,涛声永恒。纵使卸甲多年,我仍是颗能随时上膛的子弹,一颗永远铆在军旗上的钢钉。